柯雷看着司丹红姣好的身子发了一会儿呆,当司丹红的笑魇面对他时,柯雷立时紧张地收回了痴迷的神情,马上融进喧闹的餐饮氛围中了。
从玉泉山回来的第二天,邱明哲召开了全车间职工大会。
邱明哲比往常开会早到了场。工人们洗脸换衣服陆陆续续走进会议室。有先到的和后来的开着玩笑。在等人的时候。坐在前面的邱明哲一脸严肃,翻看着自己的工作笔记本,不时地还拿起笔在上面写两下。开会了,邱明哲还是扳着脸,这使会场的气氛很沉闷,工人们悄无声息,静静地听邱明哲讲。邱明哲先讲了讲当前的形势,又讲了六月份的生产任务情况,提了几点要求。而后,他话锋一转,用一种出了大事儿煞有介事的口吻,说最近职工队伍中出现了一些问题,主要是思想作风上的问题。这些问题与当前形势和车间的任务,及职工队伍的建设都十分有害。今天我必须在这里严肃地提出来,引起大家注意。第一个问题是,有一种苗头,一种非常不好的苗头,就是青年人不安心工作,想方设法想离开锻冶车间。甚至想入非非地削尖了脑袋要去参加部里的什么外语学习班。部里的学习班是什么人去的?那是拔尖儿的先进工人才能去。你先进吗?不安心本职工作,立足岗位,胸怀世界,你这是落后。你落后就没有资格去,竟然还好意思找领导要求给推荐?我看你还是安心岗位干好工作再说吧!这人是谁今天就不点名了。但这是一种苗头,相当不好的苗头。它会像腐蚀剂一样,腐蚀和瓦解我们职工队伍的斗志。我们不能任其自由泛滥,必须将其消灭在萌芽之中,维护我们职工队伍的革命性和战斗性。
邱明哲说到这个问题,大家都面面相觑,这是谁呀?
当邱明哲刚一提到有青年人不安心工作时,柯雷心中一惊,说我吗?我有什么地方表现出来不安心了吗?工厂抽我去文艺宣传队排练演出?那是厂子的公干。省里要我去说故事?那是省里的借调呀!其他时候我都在岗位上任劳任怨!啊!总外出离开车间,给人感觉就像是不安心?
柯雷像闷葫芦似的在那忐忑,这时邱明哲具体地说到了是有人想参加部里的学习班,柯雷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。柯雷如释重负,蓝正却掉进了冷水里。邱明哲提到外语学习班时,他的脑袋一炸,他不相信邱明哲是在说他,但这明明是在说他。其实他不相信的是邱明哲怎么答应好好的事儿没办?竟然在全车间职工大会上公布,还给他扣上了个不安心工作的大帽子,当做反面典型,他怎么能这样?
日语培训班是去不成了,还背了个不安心工作的罪名。蓝正浑身燥热,让邱明哲搅动起的血直往脑门上拱,一双热辣辣的眼睛瞪向邱明哲。邱明哲后来说什么,他耳朵里听不进去了,耳朵里只是轰轰地乱响。恶视着的邱明哲的脸变了型,丑陋不堪。他心中涌起一股对这张脸的极度憎恶感。双腮跳起来两条肌筋,那是他紧咬牙关凸出来的。
邱明哲又在说第二个问题,语气比刚才更加严峻,还带着点儿嘲讽和不屑。他说:“前天厂休日,团支部组织团员青年搞了一次野游,去了阿城的玉泉山。去之前我交待一定不能惹事儿。可有两个小青年嘴馋不老实,竟偷人家生产队没成熟的太平果子。被人抓住罚了四十元钱。四十元钱!一个二级工一个月的工资啊!钱太多了!去的人给分摊了一半儿。这事儿是很不光彩的,很砢碜的。从小的方面说,手不老实偷人家的东西,这是盗窃行为,说明偷果子的这两个小青年世界观没有改造好,有严重的问题,必须严肃认真反省自己的错误,要向团支部交一份检查。”邱明哲说出这番话后,会议室里起了一阵窃窃的议论声。邱明哲又提高了一点儿声音说:“从大的方面说,农民是我们工人阶级的兄弟,我们工人阶级是老大哥,怎么老大哥不帮兄弟,反倒去糟害兄弟呢?这影响很坏。但是,问题还不止如此。”邱明哲的语调又一转,“值得注意的是,出了这件事后,有人竟然要隐瞒和掩盖,公开地煽动大家回来不要跟党支部汇报。这是什么问题?有问题不请示不汇报,是严重的目无组织。这是一种倾向,这种无组织无纪律倾向的危害是很大的。是对我们工人阶级队伍高度组织性纪律性的挑战,是对我们队伍所具有的统一性和战斗性的一种涣散。在这里我们要对这种目无组织的倾向提出严重的警告。并且举一反三,不允许以后再发生类似事情。但是,应该提出表扬的是,我们有的青年同志觉悟很高,没有听信隐瞒党组织的蛊惑,回来就向党组织做了汇报,我们应该向这样的同志学习。这个青年同志是一个积极要求进步的入党积极分子,这件事说明他在大是大非面前经得住考验和党组织对他的考察,这样对党忠诚的积极分子入党就快嘛!”
谁的嘴这么欠?邱明哲说出这件事时,汪蒴十分吃惊懊恼。想不到自己的一片善意,竟然被人当做邀功表现进步的牺牲品,以此获得了政治筹码,而我成了大逆不道的罪人,这家伙真是可恶!是谁?汪蒴脑子里在一个个地想,又一个个地排除。不只是他,去野游的人都在这么想。于顺松是个大老粗,这会儿也坐不住了。自己是团支部书记,把人带出去惹了事儿,自己没有跟邱书记汇报,让别人抢了先,这太被动了!他有点气愤这个打小报告的人,懊悔自己也在汪蒴的蛊惑下,没把这事儿及时地跟邱书记汇报。其实,自己也是有私心,人是自己带出去的,头一次搞这样的活动就出事儿,显得自己太没能力,怕邱明哲不满意和低估自己的领导水平。汪蒴说出隐瞒的主意时,自己也犹豫过,但最终这个私心占了上峰。为此,他也恼恨汪蒴出了这个馊主意,让他如此被动难堪。
假如邱明哲不亮明“入党积极分子”这个不是什么身份的身份,人们也就不会知道这个打小报告的人是谁了。虽然,邱明哲没说这人是谁?似乎很策略,但他疏忽了团员青年中,只有高小兵一个被列为了入党积极分子。这个细节很快就先后被柯雷、汪蒴、于顺松甄别出来了。
一开始,柯雷也曾想到过是不是高小兵?但玉泉山顶上高小兵当时应和的动静最大的那一幕,就在眼前晃动,似乎不应该是他。当明确了是高小兵两面派的为人和掩盖口是心非伎俩的高超后,心想:这小子太阴险了!今后得防着点儿呀!这件事让高小兵一石两鸟,既在邱明哲那邀了功,又整了汪蒴。明显地把汪蒴压了下去,把汪蒴置于了不利的地位,让汪蒴被动地得罪了邱明哲。看邱明哲上纲上线凶狠讨伐的来势,邱明哲对汪蒴恼恨之极。无疑,这使汪蒴与高小兵的对立面高小兵那一方又添拽上了邱明哲。高小兵这一着棋走得很高呀!扩大和升格了自己的政治资本和阵营。今后汪蒴没好果子吃了。
其实,在没甄别出是高小兵之前,汪蒴最怀疑的也是高小兵。邱明哲闪失出的结果,并没让汪蒴太意外。果然是他!汪蒴马上掂出了这件事的分量,高小兵这一招儿把他陷入了不利的境地,让他与党支部书记邱明哲对立起来了。
于顺松也知道是高小兵了,但他心里只是骂了句:这小子他妈的怎么也不跟我通个气儿?没把我放在眼里,这不是整我吗?进而又下意识地想,这么积极?是不是想当团支部书记呀?
汪蒴家。
大屋地中间支着一张水曲柳木的靠边站圆桌。上面摆着几样菜肴,一盘斜切片儿的红肠,一盘拌凉菜,一盘白菜炒木耳,一盘红焖刀鱼,还有一盘绿茵茵的盐水煮毛豆,三只玻璃杯里斟着散装啤酒。
桌子边围坐着汪蒴、蓝正和许文波。
三个人从上午十一点多钟开喝的,这会儿太阳从南边的窗子已转到北面厨房窗户那边去了。散装啤酒是用五斤容量的白塑料桶装的,跑腿打酒的汪蒴的妹妹汪贞,已经不知跑了几个来回了,但三人的酒兴仍浓。
三个人平时就走的近。那天开完会后,被邱明哲讨伐的两个问题的主要人物和汇报人高小兵,很快大家就互相知道了。都为蓝正和汪蒴鸣不平,都为邱明哲顺我者昌逆我者亡、党同伐异和阴险狡诈和高小兵的行为而愤愤。这周余下的几天都是在气闷中度过的。周末,汪蒴提议第二天厂休时到他家去喝酒唠唠。蓝正欣然答应,叫上许文波,还邀了柯雷,柯雷因为参加省图书馆的活动来不了。
“邱明哲这样不宽厚阴险霸道,今后我看咱们年轻人没法进步,要想有所发展作为甭想!”汪蒴的脸已经喝红了,但说出的话还算利索。
“他霸道不是才霸道呀!在蓝师傅这件事上,他不仅不厚道而且阴险。表面答应背后捅刀子,跟红楼梦里的王熙凤一样,太可怕了!”许文波的脸白白的,小眼睛放着光。
蓝正一言不发,脸是黄白色的。右手旋转着桌上的酒杯,眼睛盯在杯上沉思。许文波接着说:
“你说团员青年野游上树偷摘了几个果子,交了罚款这事儿就在团支部了了,不想让你知道也是善意的,怎么能如此无限上纲上线呢?”
“最可恨的是高小兵把这事儿告密给邱明哲,就他一个人卖好了。这小子的两面派伎俩和邱明哲如出一辙。”汪蒴恨恨地说。
蓝正这时说话了:
“高小兵跟邱明哲汇报这个环节很重要,他一张嘴在邱明哲还不知是咋说的呢?所以,你应该找邱明哲谈谈说明情况,没准能澄清一些无中生有的东西。”
“事情表面上看是这样,但我觉得找他谈,不会改变什么。我和高小兵叫着劲儿,邱明哲站在高小兵那边,他信任的是高小兵,不会相信我说的,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找他去谈谈,这次是一个很难再有的机会,去不成太遗憾了。”
“他已经在全车间职工大会上公开批评这是不安心工作,你说他还能放我走,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吗?再说,我和你同样有另一层原因,就是因为我是和他做对头的迟维善的徒弟,连我该涨的工资都不给我涨哪!这次更是他成心不想放我去发展。”
“那怎么办?走又走不了,待下去又不得好!”许文波泄气地说。
“我就不信他邱明哲熊瞎子打立正——总能这么一手遮天,咱们应该揭穿他,还事实本来面目,让他阴险诡诈的嘴脸暴露在全车间职工甚至全厂职工面前。让大家来评判,是我们错了还是他邱明哲在玩手段,玩阴谋,搞家天下。”
汪蒴的这番话说的蓝正和许文波都点头和叫好。
“说得太好了!对,他就是在搞家天下,应该揭露他虚伪的本质,还锻冶车间以公正。哎!我看跟他谈不通,是不是可以写张大字报,来公开真相。”
“好主意!把邱明哲的阴暗大白于天下。我来起草稿子,蓝师傅毛笔字好,你来抄写,咋样?”汪蒴这样说着和许文波的目光一起盯向了蓝正。蓝正接着他俩的目光,很快就说:“我看先别急着写大字报……”
“为啥?”
“虽然说找他谈一次可能没结果,但我觉得还是该找他谈一次,这叫先礼后兵。人家毕竟是党支部书记嘛!要是谈不通就是打了招呼,再写大字报也就在情理之中,咱们不是搞突然袭击。”
“他对你这样,你对他还这么客气?”汪蒴有些诧异。
“就是,什么书记?他的所作所为不能代表党支部,只能代表他自己。他只不过是利用了这个权力。所以用不着对他客气。再说,他对你蓝师傅这种做法才叫突然袭击哪!简直不是人干的!”许文波越说越来气。
“不是客气,这是有礼有节,兴他不仁,咱不能不义。写大字报本身不是目的,是为了要改变锻冶车间‘家天下’的状况,有利咱们今后的发展。所以,咱们做事应该讲究策略。”
“蓝师傅说的有道理,就照你说的办,咱俩分别找他谈一次,谈不通我就起草大字报。”
“好……”
“来!干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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