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北京的街景,有时想来,真象是一个老丑而又酷爱打扮的妇人,在厚厚的脂粉覆盖下,在她的面部,还可以看到一点灿烂,当你的眼睛再往下瞧时,却发现了她脖颈处,似松柏一样的年轮的褶皱,简直就是惨不忍睹了。在北京广安门内著名的回民聚集区——牛街附近,在高楼大厦的背后,隐藏着一个叫作细米巷的小胡同。桑塔纳轿车,在胡同口还可以勉强地一边擦墙,一边贴人地开过去,可开了没有几米,便实在是开不进去了。车只有再原路退回,停在了胡同口。小胡同的两边,是清一色的低矮的小平房。房顶是用青色长条型圆瓦铺成的,在圆瓦的中间,那排水的凹道里,稀稀落落地生着一两尺高的野草。墙是灰色的,墙面糊着的灰石灰,已经脱落了许多,露出了墙壁的碎砖,斑斑驳驳的,掩饰不住那历史的沧桑。这些房子都有着古老的历史。据老人们讲,它们有的建于明朝,有的建于清朝,有的建于民国,但是,那民国时期的建筑是寥寥无几。这些小胡同里低矮的小平房,是依了皇帝老儿的主意,由皇家出钱,建成现在的模样,还是老百姓们掏自己的腰包盖成这个样子,情愿这么憋屈、矮小,已经是没有记载、无从考证了。在细米巷15号大杂院里,刚刚住进的一对年青人,他们的穿着、打扮和言谈、气质,似乎与这古老而破旧的院落很不相称。几个蹲在院子里公用的自来水龙头旁边,用大的塑料盆,架着挫板,洗衣服的下岗女工,悄悄地议论开了:“看人家小两口,穿得多漂亮嘿!”
“人家胡同口,还停着汽车呢!”
“干吗到咱们这破地方来住!”
“你看那男的,有点象老于头呵!是不是老于头的儿子呀!”
“咱们搬来晚,没见过。听说,老于头的儿子可有出息了。老于头就是因为儿子买了楼房,才搬走的!”
“不对吧?听说,老于头的儿子都有小孩儿了,可这个女的,怎么这么年青呵?”
“咳,现在的年轻人,可想得开了,那一个不得离个几次婚,找她三个四个的!”
“看看人家,再看看我们,唉,命不好啊”
于连趁老婆外出的时候,约远在长沙的贵州女孩小英幽会。万没有想到的是老婆突然就要回家了。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,他带着小英回到了他已经阔别了二十多年,父母也已经搬出了一年多的他童年的家。这里毕竟是安全的,是没有人查结婚证,没有人要介绍信的地方。
“你不是说,你小时候的房子,只有九平方米吗?可这是两间呀!”进了院子,推开低矮的小木门之后,英英问于连。
“你再仔细瞧瞧,外面这间,是占了院子里的地方,自己用木头和碎砖头搭的!”
“真的呀!这不结实,能住人吗?”
“这还得从头说!”
他们为了缓口气,先在门口,一个蒙着破旧花布的双人木制旧沙发上坐下来。那久已不用的沙发,突然承受了他们两人的体重“吱吱呀呀”地怪叫着,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。
“那是一九七六年,也是夏天,大概比现在早一点,北京发生了地震。对,那时你才出生呢,你肯定不会知道的。我那时也只有十来岁吧,怕这院儿里的破房子塌了,没处躲,没处藏,便跟大人们一起,到大马路上,垫块木板和油毡,盖个被单子,露宿。天下雨了,便用竹竿在头顶上支起一块塑料布,象农村看瓜人一样。按现在的说法,我们当时要算作灾民了,但当时的中国很闭锁,根本没有什么国际援助,国内的也没有。那时年纪小,不懂什么叫苦难,还觉得挺好玩呢!那次地震闹腾了有两个月,总到大马路上住,不是个事。便有人发明了防震棚。”
“就是你们家搭出来的这个?”
“你真聪明!最早就是在自己家门口,支一个很简易的棚子,而后,换成木头、油毡的,再后来,地震过去了,大家发现这防震棚,事实上已经扩大了自己的居住面积,改善了自己的住房条件,于是,各家索性在自己的房子前,在原来搭防震棚的地方,建了砖的房子。所以,应该说,在现在的北京,除了作为文物保护的院子,已经没有真正的四合院了。全让老百姓违章建了房子,刚进这个院子时,你看到了吧,哪儿还象个院子呀,人过来都很费劲儿呢!”
他们从那旧沙发上站起身,那沙发又是“吱”的一声怪叫后,没有动静了。他们进到屋子里,湿气扑面而来。那间自建的六平米左右的小房,湿得象个蒸气浴室,纸糊的顶棚,已经全部变成了熟褐色,地上也汪了水,昨天的雨已经把这间小屋淋漏了。那间九平米的所谓正房,比自建的小屋略好,只是在同样是纸糊的顶棚上,出现一个直径两尺长的褐色水痕,象一个腾云驾雾的哪咤闹海图一般。在那明清年间建造的小屋里,那张用旧木板榻起的床,象一条不堪重负的破旧的老船,在男与女融合成的美妙的空间里“吱吱呀呀”飘荡起来,那“吱呀”声格外的大,几乎淹没了男与女,那欢快的呼吸声。大约在别人慢慢地喝完一杯清茶之后,她问:“你累不累嘛?总这样,我会不会怀孕呀?”
“不会,你看,我们在一起的时间,正好在你来月经的前后一星期,是安全期,古代的人都是这么避孕的。”
“反正,还孕了,我就把他生出来。我们那里也没有人管,算是你送我的纪念品吧。”
“你真好!”他深深吻了她,继续说道:“所以,我不想让你走了。”说着,他伏在她的身上,望着她甜甜的脸,很是认真的样子。
“那怎么行,我们怎么生活,天天跟作贼一样?你真的比我还傻吗!”她说,也是认真的。
“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呢?”
“结婚吗?怎么可能?我觉得,我配不上你呀。”
“怎么配不上?”
“这还用问嘛,我是农村来的,又没有什么大学学历的。”她很平静的说,浪漫的女人也有这种几近冷酷的现实吗?
“其实,这些都不是问题。你漂亮,纯洁,聪明、善良,让我离不开,这才是最主要的。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,户口对于不谋官差的人来说,已经没有用处了,何况谁来过问你是不是农村户口呢。学历嘛,不是说过嘛,弄一个也容易,用一段时间,便可以把你包装成:大学毕业生,某公司的公关部经理了。这时,还有什么不般配?”
“那不是要损害了她——欢欢的妈妈吗?我怎么忍心。我好怕,我预感我留下来,自己的命运会很可怜。我不想走得这么远了。太难了!我还是回家去,那怕也当一个尼姑呢,慢慢地把你忘掉。这样我觉得还容易一些!”她的话音里,只有焦虑,并听不出任何的虚伪。
“你敢不敢到我们家,去当保姆呀!”又一个比他让她来北京玩,更大胆的计划,在他的心中酿成了。二北京的金秋,就象是在春天的清晨里,那满山遍野开放的牵牛花瓣上的朝露一样,那么晶莹剔透得招人爱怜,那么美丽得让人思绪万千,可是把她添在嘴里,才品味出一点清醇,一点甘甜的时候,她便又象无形无影的空气一般,簌然消失了。秋之绚丽让人赞叹,秋之短暂让人惋惜。可是,她的流逝,毕竟有如长江之水,一个美丽的秋天,一个难忘的季节,也是青山遮不住,还是悄悄地、还是冷漠地东流去也。代秋而来的,是贴着玻璃窗“呜呜”号叫的寒风。那寒风吹落了树枝上秋叶的最后一点金黄,最后一点鲜红,最后一点灿烂,卷走了草坪上最后一点暖色,最后一点生机,最后一点芳香,留下了树的黑色的枯枝,干裂的枯皮,留下了草坪上的凄苦的衰草、秃现的黄土。
这是一个星期六的早晨。于连的老婆朱丹随国家教委到桂林,去开一个小型教学研讨会了。空旷的家,剩下女儿欢欢,还有他和已经成为自家保姆的她。
欢欢在自己的屋子里,蒙头酣睡着,胖乎乎的大脸蛋儿上,挂着一抹灿烂的笑,甜甜的,久久的。淡淡的口水,从向上挑起的嘴角溢出,悄无声息地沁入了洁白枕巾。伴随她的是怎样一个美丽的梦呢?是伏在阿姨的背上,在七彩的世界里,满无天际的跑。在她们的身后,播撒了一路的笑,开放了一路的玫瑰花。童年是美丽的,童年的最动人之处在于人类的亲情多于人类的理性与道德。
在欢欢隔壁的房间里,睡着他和她。他是在昨晚和她一起伺候欢欢睡熟后,便过来的。窗外寒风的号叫,搅醒了他们的懒觉,也干扰了他们的外出计划。
“她们为什么要周末走呢?”小英偎依在他的臂弯里,问。
“学校穷嘛,不让老师们坐飞机。对她们来说,周末熬在火车上,周一不是正好开会,工作效率高嘛。”他说,搂着她头的手臂,弯转到她的颌下,指上揉搓着她的一缕棕发,轻轻地静静地玩耍。
“连,我最近总不太想吃东西,有时候有点恶心。我是不是怀孕了?”她问,神情显得郁闷。
“不会吧,我们不是采取了措施吗?”他说,似乎不太经意。
“我们还有没有的时候呀!”
“那不都是在安全期嘛?”
“也有不在的时候呀!”
“看见肥肉,你有什么感觉啊?”
“不想吃,恶心!”
他蓦地坐起来,阴云密布在脸上,说:“看来,真的得去医院查了!”
朱丹生欢欢时孕前反应的经历告诉他:麻烦真的来了。
上帝让人类快乐,也同时安排了人类的烦恼!万一真是那样,可怎么办呢!
“医院里,密密扎扎的到处是人,羞死了,我可不愿意去查!”她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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