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笔趣阁

裂帛（第1页）

他的心很痛，他心中没有恨，只有深深的悲哀。

他觉得人生如此荒谬、虚无、悲凉。他觉得有必要拉一拉二胡，他在自己的柜顶拿下一个黑匣子，虔诚地掸去灰尘，然后打开，认真地调试了匣中之物。那是一把二胡，父亲留下的。自父亲去世后他一直未动。

天色阴沉，未有星月，他下楼锁了院门，拿了二胡，提了椅子来到院中的大樟树下。

屏息片刻，他端正了身体，两眼凝神平视，平腿而坐，两脚自然分开，二胡落于左腿近腹部，右手平持琴弓，左手持琴，略收小腹，稍稍提气。只见他运指有力，飞弓走指，一曲江汉水铮弦而出，他时而松肩，时而坠臂，转腕，扭肘，贴弦，控点，一招一式伴着琴音似春水涌波，似蝶舞梁祝。

单位的一盏墙灯投射下黄黄的光线，打在他不清晰的侧身，他的影子在树下被拉得很长，冷风吹动，树影摇曳，人影树影重叠。曲未拉完，天下冻雨，他似无知觉，与乐合一，与心痛合一。雨越来越大，风越来越寒。他继续滑指揉弦，倾心演奏。忘了风雨，似乎也忘记了痛苦。曲毕，衣衫尽湿，他仍未尽泄心中苦水。又一曲二泉映月缓缓而出，低沉，悲怆，飘摇之琴音伴着风雨，伴着他的心跳破弦而出，这悲音又似从他胸中而出，幻成无数泪雨从天而降。一颤一弦肠一断，风雨泣琴声。这时，一道闪电划过，划过他苍白的脸，只见他面无表情，满脸是水，额头有，眼中有，面颊有，眼角有，唇中有，不知是雨是泪，不知是辛酸，还是苦咸。然而他不顾，似陶醉在琴弦中，继续拉弦控点，时而肘带双臂鱼摇头，时而搓指转腕鱼摆尾，环环相扣，心醉神迷如梦一般。

曲毕收琴，他蹒跚而去，空椅子在风雨中望着主人的背影寂然。从树叶上落下的大滴水珠打在椅面上，空空而响。

又一道闪电划过，椅子周围，满地水花，像碎玉，像泪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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