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,在台北的某家ktv里,出现了如果被看见铁定会骇人听闻的画面。
四楼某间包厢里聚集七个人坐在沙发上,嘻嘻哈哈,谈天说地。电视机前立着一个麦克风脚架,虽然没有一个人站在旁边,却不断传出声嘶力竭的男人歌声:
当我死去的时候──亲爱的
你别为我唱悲伤的歌
我坟上不必安插蔷薇
也无须浓荫的柏树
大家说说笑笑,都很开心,没人理会凌子舜唱到快要哭的声音。
不是他们铁石心肠,而是因为沈蓓珊这么说:
“没关系,他每次来ktv铁定唱这首歌,给他唱够哭够就没事了。他已经被我们训练成很乐观进取的鬼了。”
“不过你也该适可而止吧?子舜,可以休息一下,让给别人唱吗?”席培铭忍耐的问,因为他们已经连续听这首歌五次了。
“眼看连莹莹也到齐了,我总算可以归天投胎了,等我再长到可以唱歌的年纪时,也不知道ktv文化是否还存在,现在不唱个够本怎么行。”凌子舜说完,继续放声嘶吼:“要是你愿意请记着我,要是你甘心忘了我”
颜飞轩按着疼痛的额角,怀疑是否需要吃头痛药。
“要唱也唱的好听点嘛!头子,求你去把麦克风抢过来吧,现在只有你的歌声能挽救大家备受折磨的耳朵和灵魂了。”
黎渊笑了。“拜托换个人唱吧,我已经被你们点了好多首了。”
他温柔的笑容让葛雨莹心跳不宁,眼前一阵模糊,整副灵魂刹时被他掠走。
从画廊到这里,她始终按耐着望向黎渊的冲动,几次几次,当两人视线在不经意中碰触到时,黎渊总是淡淡略过,而她则静静将视线转移开,外表不动声色地宛如面对陌生人,胸口却在刹那成真空,不明白空气为何会在瞬间稀薄到难以吸进肺底。
如果她不是在这种情况中与他相遇,如果他身边没有丁仪安,如果
没有如果,没有期待。葛雨莹告诉自己,她和黎渊之间没有结局,没有未来。
“头子等等再唱,现在这首是女生歌,你们谁要唱?”席培铭叫。
“那是莹莹点的。”姜曼婷将麦克风递给葛雨莹。
“啊,我知道这首歌,这几天画廊小妹天天放这张cd。”丁仪安忍不住说。
“那你们就一起唱吧,难得有首小泵会唱的歌了。”沈蓓珊笑说,又抓过一支麦克风,交到丁仪安手中。
前奏结束,葛雨莹轻轻启唇,将情寄于这首慢节奏的歌曲中:
看你一眼──都看成永远
怕梦──刹那变从前
我染上相思──跪在爱面前──心疼到不能语言
每刻相聚──都像是结局──时间──让一切老去
我拼命抹去──你情丝唇语──用遗忘对抗时时别离
她的歌声轻甜似秋风吹拂,黎渊无法抗拒声音中柔软的情愁如波传进他耳中,融化寸寸思绪,牵引一颗心起伏不定。始终在努力回避与她天真的视线接触,甚至当众连话也不愿多和她说两句,怕就怕自己从不动摇的平镜情湖会涌起无可抗拒的波澜,竟于眼角唇角摇摆之间让柔情飘浮向她。
始终以为她深爱着另一个男人,甚至可以为了那个男人而死,然而,昨日她指下的琴声终于泄露了她的谜底,黎渊几乎能百分之百肯定,葛雨莹不是丁廷君的情人!
那么,她究竟是谁?又打算作什么?
此刻低回的歌曲犹未绝,葛雨莹放下麦克风,回转过一张无所保留的灿烂笑颜向大家微笑,黎渊脑中刹时一片空白,不论她是什么人,都已于这顷刻间轻轻易易攻溃了他的心。就在他情绪未定之际,丁仪安已低低随着曲,接着唱起下半首,她略微低沈的歌声,有着几抹无奈与沧桑的味道。
我知道──缠绵将是寂寞的回忆
我知道──誓言不一定能留住你
我只管爱你──只管想你──不去想延续
每一次见你──都像第一次相遇
我知道──今天将是明天的回忆
我知道──泪水将是往事的插曲
我在你怀里──不能呼吸
任由你将明日──含恨成回忆──哭成无语──终成追忆
登时,黎渊一颗心更是被撕成两半,也许仅仅是一首无意的歌曲,但他不是没听出仪安声音里的真情,不是没看见她眼里闪现的泪影。
闭了闭眼,黎渊压抑满腔的翻腾,抗拒葛雨莹的清脆笑语闯进耳中心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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