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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就陪在你身边。”

    “等不到了……”庄凡心的意识完全混乱,不在今朝,而是回到了多年前的美国,“我……想……”

    顾拙言心头狂跳,他猜测庄凡心说的话是曾经发生过的片段,他嘶哑地探究:“凡心,你要说什么?”

    他笼罩住这副身体,全神贯注地听,琥珀色的灯光下庄凡心颤抖着嘴唇,口齿间黏糊糊的,咕哝出一句回答。

    猝然,顾拙言听清了。

    庄凡心说的是,我想死掉。

    顾拙言的心被狠狠扎透,僵在床上,缓了半晌才重新将庄凡心抱紧,他一下下抚摸庄凡心的脊背,摩擦得手掌发烫,庄凡心终于埋在他的肩窝里睡熟。

    约莫十点半,手机开始又一轮振动,连环的消息几乎爆满,裴知,薛曼姿,公关部的老徐……顾拙言估计出了什么事儿,拿着手机去洗手间回应。

    他上网一瞧,老徐的动作快而娴熟,江回的那篇长文已经撤下热点。

    而就在一小时前,一个陌生的账号发布出一段监控视频,画面中是两个男人,面向镜头的是庄凡心,背对着的人看不清,但他知道是自己。

    是某一晚加班,顾拙言去silhouette找庄凡心,在打样室,他试穿衬衫然后主动和庄凡心接吻。视频却被移花接木,先是接吻,再是他脱衣服的镜头,后面就断了。

    这份暗示人人都明白,评论中已经充斥着污言秽语,gay,亲热,短时间内引起巨大的关注。趁热打铁,那个账号半小时后发布了第二段视频,很短,是庄凡心在会议室里向江回动手的监控。

    两则视频迅速发酵,分别挂上了热点新闻,如果江回的长文只是引起时装和设计行业轰动的话,这则“男男激情”的视频彻底占据了大众的视线。

    仍没有结束,一名网友跳出来实名爆料,据说是福建某服装厂的负责人,宣称被庄凡心毁约,损失巨大,洋洋洒洒又是一篇血泪控诉的长文。

    顾拙言当即吩咐老徐,不用管了,这时候越压越乱。

    老徐问:“那就任由言论膨胀下去?”

    顾拙言说:“现在去查这几个账号,还有今天秀场里的所有媒体记者,网络上的推手,全部要查。所有内容备份留档,直接提交给法务部整理。”

    交代完老徐,他打给裴知,让对方尽快找silhouette监控室的人核实,有记录就要物证,有人就要人证。

    顾拙言从未这么冷静,触底才能反弹,控制不住膨胀的话,就等着胀破那一刻,十年都过去了,这一两日的波折他一点都不怕。

    他返回床上,把庄凡心缩成一团的身体抱住,彼此那么的踏实。

    夜半下了场雨,八点多钟天还黑着,顾拙言洗漱完坐在沙发上看文件,早晨周强送来的,一边看一边等庄凡心睡醒。

    护士敲开门,说:“顾先生,有位庄先生来探病,说是患者的父亲。”

    顾拙言撂下文件夹,起身出去,在登记区见到庄显炀和赵见秋,那二位拖着行李箱,显然是从机场直接过来的。

    “叔叔,阿姨。”顾拙言充满歉疚,“我没把凡心照顾好。”

    庄显炀说:“幸亏有你陪着才对。”他感激地拍拍顾拙言的手臂,“凡心在病房?我们先看看他。”

    顾拙言领着庄显炀和赵见秋回病房,忍不住问:“网上的事儿……”

    赵见秋回答:“我们都看到了。”

    昨晚,庄显炀和赵见秋还在南京,得知消息后订了最早一列航班飞回来,裴知接走裴教授时告诉他们医院地址,便急急赶来了。

    父母二人守在床边,满眼关切,赵见秋心疼得红了眼眶。

    顾拙言不忍打扰,抓住行李箱,主动说:“叔叔阿姨,你们陪着他,我去家里给他收拾点东西过来,顺便把行李放下。”

    庄显炀应道:“好,好,麻烦你跑一趟。”

    顾拙言从医院离开,事已至此,询问庄显炀和赵见秋就会知道当年的情况,但他胆怯了,能从容面对眼下的麻烦,对过去的真相却有点害怕。

    驱车到公寓,家中一切如常,沙发上还丢着庄凡心换下的外套,顾拙言把箱子拎上楼,放在墙边,进浴室拿洗漱用品。

    敛了一小包,他绕回卧室拿衣服,拉开衣柜,毛衣,运动裤,内裤,悉数装上几件。他蹲下抽开柜角的收纳盒,第一层是袜子,拿了三双。

    第二层是领带,顾拙言拉开最下面一层,里面塞着几条围巾,他随手翻了翻,一个卷在里面的小瓶子甩出来,滚在他脚边。

    顾拙言捡起来,看清是一瓶药片。

    “怎么搁衣柜里。”他嘀咕着,拎起一包东西往外走,一边掏出了手机。

    行至楼梯前,顾拙言顿住,查到了,这是一瓶抗抑郁的药物。

    裴知说……庄凡心生了病。

    汽车滑过柏油大道,顾拙言没发觉自己在超速驾驶,回到医院,他疾步往病房里面冲,床空着,他霎时吓出了满手汗水。

    护士瞧见他,说:“顾先生,患者醒了,他妈妈陪他去做检查了。”

    顾拙言粗粗地喘口气,掉头走出来,在走廊上心神不定地逡巡,不知不觉走到医生办公室的门口,里面有人在说话,是庄显炀。

    门虚掩着,他停在外面,一直攥着那瓶药。

    “所以他的医疗记录都不在国内?”医生问。

    庄显炀说:“是,我们一直国外。”

    医生问:“患者平时有吃什么药么?”

    “有时候工作比较麻烦,他会失眠。”庄显炀回答,“有吃短效安眠药。”

    医生道:“病人的既往病史也需要您详细说一下。”

    庄显炀说:“他……八/九年前患过抑郁症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这样么,”医生有些意外,“有没有进行系统地治疗?”

    “有,治疗过。”

    “大概治疗了多久?”

    庄显炀微微哽塞:“一千零二十三天。”

    医生安慰般停了片刻,才继续问:“有没有发生什么过激行为?”

    “有,他……自杀过两次。”

    门外,顾拙言浑身发麻,而庄显炀的回答陆续传出来:“第一次是九年前的夏天,八月三号的凌晨,那次差点没救回来……”

    后面的话顾拙言听不见了,长达三年的抑郁症,自杀过,九年前八月三号,是庄凡心打电话的那个午后。他茫然地转身,在长廊上踽踽地走。

    那一头,庄凡心做完检查回来,望见顾拙言,他无措地怔住,不知在一切曝光后怎样面对对方。可顾拙言已经向他走来了,神情严肃,甚至是沉重,让他莫名心慌。

    庄凡心垂下眼,瞥见顾拙言手心的药瓶,他像被猛然烫伤了:“不是——”

    他急于否认,却发觉否认是徒劳:“我,不是,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
    “你听我解释。”庄凡心吓得语无伦次,恳切得要落泪,“我好了,我已经好了,我只是,只是备着而已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怕自己会不舒服,就吃一粒,我没有病了……我真的没有病了……”

    忽然,他被死死地拥住。

    耳畔,是顾拙言低沉的哽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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