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,旭日东升。
凌无双与拓跋飏并肩而立,站在沙场的点将台上,听着台下士兵们激昂的声音,凌无双的心间不禁震撼。
年少时,她虽也偷看过父兄点兵,却没想到有一日,她会站在点将台上,统领三军。
比起后宫里尔虞我诈的争斗,她更想冲锋陷阵。她骨子里的血从来都是沸腾的。
伴着士兵们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,他拉着她,步下点将台。
立刻有侍卫牵过两匹马,一匹黑,一匹白,黑的她认识,便是之前摔过她的逍遥。另一匹白马叫玲珑。两匹马一公一母,均为拓跋飏一手饲养长大的御马。平日里,两匹马便像是一对恋人,一起在草原上奔腾,一起在河边喝水,交颈亲昵。
拓跋飏先牵过玲珑,抚着马的鬃毛,轻声交代道:“玲珑,她以后就是你的女主子。”
玲珑似能听懂他的话,冲着凌无双嘶鸣一声,好似在讨好新主人一般。
拓跋飏满意地又摸了摸玲珑的鬃毛,才对凌无双道:“孤王扶你上马。”
凌无双微颔首,对他欠身施了一礼,并没有拒绝他的恩宠。
她任他有力的大掌将她托上马,坐稳后,她转头看向马下的他,眸色深了深,声音极轻地道:“子慕,珍重。”
她不知道他能否听到,也不在乎他能否听到,只想像个朋友一般,与他道别。
入宫半月,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微妙。他对她礼遇有加,温情脉脉,仿佛他们已经是相敬如宾多年的夫妻。但她知道,他们之间始终有东西隔着。或许在他看来那是深不见底的暗渠,若他一脚踏过来,就会万劫不复。而在她看来,那是一座高山,只要她努力攀爬,总有一日能翻越过去。
他眼中的神色有片刻的怔愣,才道:“走吧。孤王看着你先走。”
“嗯。”她对他颔首而笑,明明只是清淡的浅笑,在这清晨的阳光下却格外耀眼,足以让他记一辈子。
她不像扈达的姑娘那样皮肤黝黑,看着很是健硕。
即便是这会儿身着铠甲,柳腰还是不盈一握,再配上那张白皙的俏脸,虽有英姿,却难免让人觉得弱不禁风。心生痛惜的同时,也难免怀疑她能否胜任这统领大军,征讨鲜于一职。
她一拉玲珑的缰绳,面向莫邪的方向,声音高亢威严地吩咐道:“众将士听命,出发。”
这一声,莫名震颤了拓跋飏的心。他忽然意识到,这个女子真真不适合养在深闺,躲在男人的身后,就该与伟岸的男人们并肩而立。
从清晨出发,此时已是晌午,艳阳高照。
凌无双带领的人马这会儿已经走出拓跋人烟密集的地区,寂寥的大地上,只零星的有几处帐篷。
且不说扈达的天气寒冷,就是一阵一阵卷起的风沙,也时常迷了人眼。而更遭罪的却是凌无双的一身盔甲,压得她浑身酸痛。她却不能叫一声苦。她是主帅,若是连一件铠甲都穿不了,那将士们的士气必然低迷。
莫邪行在凌无双的身侧,比她慢一个马头,遵循着臣子的本分。
他时不时地侧头打量她一眼,心里的情绪从轻视渐渐转化为些微不太明显的敬佩。
他以为这个娇滴滴的公主定然会叫苦,即使是扛得住这天气,那身不轻的铠甲穿在身上几个时辰,怕是也吃不消。她却始终腰板直直地坐在马上,没言一声苦。与她相比,拓跋焰烁从出发开始,就一直坐在马车上,好个逍遥。
正当莫邪对凌无双的敬佩越发升华之时,她却忽然一拉马的缰绳,举手做了个停下的动作,吩咐道:“停下整顿,让士兵们喝点水,吃点干粮。”
她身侧的莫邪一皱眉,提醒道:“公主,拓跋行军,从来只有两餐饭,他们出发前已经吃过了。若是公主吃不起这苦,饿了,可以一个人留在原地慢慢吃,之后再来追大队人马。”
“本宫的军令,莫邪将军听不懂?还需要本宫再说一次?”凌无双面色无波,语气凌厉的反问。
对待莫邪这种过于自负的人,若是事事都与他好说好商量,只怕是很难达成目的。
她现在才是这两万人马的最高统帅,若是许他以下犯上,下边的人又有谁会将她放在眼里?而且,她让将士们停下喝水,吃干粮,也并非是她不懂行军时只有两餐的规矩。
她有她的目的和策略,没必要事事向他人交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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